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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8 ? 想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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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8   想起

◎“我會抓緊你。”◎

68

渾身霎時僵硬, 隔著羊絨大衣仿佛都能清晰感知到對方緊拽著她手臂的冰冷觸感,楚盈毛骨悚然,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 驚懼的尖叫幾乎就要從喉間溢出,手臂反射性地用盡了全力想將對方甩開。

纖弱的手臂也不知從哪爆發出的力氣, 女孩掙紮的幅度極大, 他的手還真差點被甩開, 徐既思緊緊蹙著眉, 擡眼卻看見她蒼白的側臉。

女孩並沒有完全轉過頭,像是在害怕什麽,一下沒甩開,她惶亂地張了張唇,又似因驚懼過頭失了聲, 臉上更是毫無血色。

“楚盈, ”

徐既思眉間鎖得更緊, 清冽的聲音裏帶了絲沈啞。

驚惶占據大腦, 耳鳴聲覆過身邊來往人群動靜, 女孩神經緊繃,完全沒聽見這聲動靜, 手臂仍在用力地往回縮著。

然而她的勁再大哪能比得過成年男性。

楚盈只能感覺那人攥著自己小臂的手更緊了,未知的恐懼湧上心頭, 她急促地喘息著, 感覺心臟就要蹦出來, 緊緊一咬唇, 閉上眼轉過頭就要喊出聲。

徐既思眸色更深, 手腕微微用力, 在她出聲前, 猛地將她拉進自己懷裏的同時提了提聲音:

“楚盈!”

女孩因為慣性不受控地旋過身,又踉蹌了幾步撲進對方懷裏。

那人順勢一手將她環緊,驚叫在鼻息襲入的熟悉清冷檀香之時倏然被抑喉間。

耳鳴聲逐漸褪去,楚盈聽見自己頭頂傳來一道並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低冽嗓音。

“……楚盈,是我。”

懷裏的人兒停滯了掙紮,只是身軀還沒緩過神般不受控地輕顫著,徐既思神色不明,斂著眸壓低了聲輕喚了數下她的名字。

用力抵在他胸口的柔細手指在他的安撫下終於緩慢卸下力度,覺察楚盈僵硬的身子松弛了些,徐既思緊摟著她的動作微松。他垂下眼睫,看見女孩遲鈍地仰起頭,神情沈滯而茫然。

視線散去濃霧般緩慢清明,熟悉的臉映在眸中,楚盈輕眨了下眼,語氣恍惚:

“……徐既思?”

“是我。”

他低聲回應,伸手撫慰似得將她因為激烈掙紮而淩亂的發梢攜過耳後,又輕緩地撫過她的背,“……我在。”

寬厚的大掌溫柔地將她輕扣胸前,一下下輕柔的力度順著脊背往下安撫,奇跡般的舒緩了她緊繃的神經。

來往人潮流動,他們四目相對,靜止其中,一切喧囂都變得遙遠,湧動的人群似與他們無關,風輕拂過發梢,不知過了多久,楚盈才終於像是回了神,睖睜著眼看他:

“你、你怎麽在這?”

徐既思緊蹙的眉頭略松:

“正好在附近談工作,剛剛結束。”

他一頓,眼睫微垂,“想過來看看能不能碰見你。”

他是在文創園外看見她身形的,當時就見她神情慌亂腳步急促。直覺有什麽不對勁,他便跟上前想問情況,卻沒想到她會應激到這個程度。

怎麽也想不到徐既思會如此直白,楚盈張張唇,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
安靜了兩秒,又倏地意識過來什麽,後知後覺自己的手指堪稱親密地抵著他溫熱的胸膛,她幾乎是被人完全地圈進了懷裏。

那人冷郁的氣息侵略性極強,濃烈而強勢地將她裹襲,倏忽覺察自己呼吸間全是他清冽的氣味,鼻息驀地一屏,好不容易平緩下來情緒又在這一刻劇烈起伏,楚盈猛一激靈,驀地清醒了般地後退一步,不知是羞恥還是尷尬作祟,眼神都有些閃躲起來。

將她蒼白臉蛋下的神情細節盡收眼底,徐既思眸色微閃,虛虛環著她的手緩慢落回身側,他面色不變,很好地隱藏了自己的情緒,只有眉頭依舊輕鎖:

“怎麽回事?”

磁性低醇的嗓音回響在耳畔,楚盈陷入尷尬的思緒終於緩慢抽回意志,被他這句話忽地喚回剛才的情境,女孩呼吸一重,唇色一瞬發白,臉色肉眼可見地褪去了血色,徐既思手指緊了緊,追問:

“發生什麽了?”

楚盈輕咬了下唇,嗓音微顫:“……我感覺,有人在跟著我。”

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對徐既思說出了口。

可能是太害怕了,而他出現的時間正好,讓她一瞬找到了信任的支撐點,也可能是因為剛剛他的嗓音太過柔和引誘,或是他輕撫的動作太讓人有安全感。

防備就這樣卸下,楚盈將剛才的種種“巧合”敘述,她盡量讓自己的嗓音平穩,只是說到剛剛的誤會時,嗓音還是顫了一下。

楚盈語氣亂了一下,仍有些後怕:

“我以為,我以為……”

徐既思的表情早在她說第一句話時就變得凜冽,他神色驟然冷了下去,唇角的弧度幾乎變成一條冰冷的直線,仔細看還能見到垂落身側的手攥得幾乎骨節泛白。

“但是,也不排除真的只是巧合,”楚盈深吸一口氣,“剛剛,我也只是‘感覺’有人在跟著我。”

楚盈冷靜了一下情緒,故作鎮定地道:

“可能是我神經太緊繃出現了幻覺……”

徐既思卻打斷了她:“你最近,有沒有跟誰發生過沖突?”

楚盈下意識就要搖頭,下一秒,陡然像是記起了什麽,女孩動作微凝,她惶惶擡起眼:

“……有一個。”

在徐既思緊蹙的眉眼下,她將中午吃火鍋時碰上的“插曲”說出,可沒有任何證據能表明就和對方有關,何況印象裏兩人除此之外並無任何交集,今天也不過是他們第一次見面,對方真的可能只因為要聯系方式被拒,就做出這樣的事嗎?

楚盈一時有些茫然,不知接下來還能怎麽辦。

如果這一切只是碰巧,剛剛都是她的錯覺,那當然是最好的結果。

可如果……

是真的呢?

一念間過,不知是不是錯覺,楚盈只覺在她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,一道陰冷的目光同時黏在了她身上,汗毛頓時立起,楚盈猛地回過頭,惶亂地掃過身後人群。

下一刻,溫熱的掌心倏然搭上她的後腦,輕輕用力覆下,她便重新貼近了誰寬闊的胸膛。

“別看。”

他嗓音很低。

那人的溫度就這樣分明而炙熱地穿透衣料傳遞上來,他們貼得那樣近,她甚至能清晰地聽見他陣陣沈穩的心跳。

真切的,躍然的,溫熱的。

似乎瞬間被安撫,剛剛還高高懸起的心臟重新落定,楚盈手指下意識捏緊了他的衣角,怔怔地點頭。

“中午那家火鍋店在哪?”

他低聲問。

沈沈低頻的嗓音帶動著胸腔微震,楚盈反應了一下,手指一松,想把他推開,擡了一半又一頓,重新落回身側。

女孩有些不自在地開口,聲音因為臉頰緊貼著他的胸口而微悶:

“你,你別……”

徐既思反應過來什麽,松緩了些力度,手掌往下落了落。

覺察他松了手,楚盈這才得以動了動腦袋,微微擡起頭。

臉頰不知是被剛剛悶的還是什麽其他原因覆上些許緋色,她沒太敢跟直接和那人對上視線,小聲說:“萬盛五樓那家。”

徐既思當即道:“沒有那麽多巧合,這件事我來處理——”

“放心交給我,”他垂眸,承諾般地一字一頓,“我會給你一個結果。”

“商場裏都有監控,我去看一下,”

他低頭看她一眼,目光掃過她額間的細汗,這樣冷的天氣,她卻被嚇出冷汗,徐既思眉間輕鎖,頓了頓,“我先送你回家,還是你跟我一塊去看?”

這種情況下,他當然不可能讓楚盈自己回家,然而他其實也並不太放心在這個節點讓楚盈一個人在家,她待在他身邊自然是最穩妥的,但楚盈最近似乎挺忙,他也不想耽誤她工作,徐既思向來思慮周全,但他還是尊重楚盈的選擇。

他語氣冷靜:“如果你要忙工作,我就先送你回去,無論是誰來敲門,都不要開——”

“我,我和你一起。”

楚盈幾乎脫口而出。

徐既思一頓,眼睫輕落,看見楚盈緊緊抿著唇:“……這是我的事,沒有只讓你處理的理由。”

這正和他意,徐既思點頭,他車還停在文創園附近,剛剛追出來有一段距離,還得往回走。

男人剛要邁步,突然又覺察衣角微動,他偏眸微垂,只見一只纖細白皙的小手拽緊了他的衣角。

心下忽然塌陷一片,徐既思眉眼柔和一瞬,手臂輕擡。

手腕猝不及防被溫熱修長的五指緊握,楚盈眨了下眼,擡睫,對上徐既思漆黑半落的眼。

“我會抓緊你。”

拇指輕輕抵著腕間,他安撫般地蹭過她纖柔小巧的腕骨。

“別擔心。”

-

徐既思向來是行動派,楚盈跟在他身後,看見他一手牽著她,一手拿出手機給什麽人打了個電話,大意是要來調監控,讓對方先聯系好負責人。

等到火鍋店時,對方顯然已經效率極高的完成了任務。

火鍋店經理被商場管理部的負責人下達了通知,焦灼地等在店門外,直到看見一道氣質不凡的身形漸進,他悄悄對比了下對方發來的照片,立馬迎上前,視線不經意間掃過男人身後的女孩,又很快收回目光,露出一個再標志不過的笑:

“是徐先生嗎?”

徐既思不愛附和這些虛的,正想擡手輕擺示意他領路,剛要動作,才發覺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時被女孩扯緊了。

徐既思一頓,偏眸看她一眼,對上楚盈明顯游神的目光,似乎在回憶著什麽,他一頓,轉回頭,被扯著袖的手沒動,只微微擡起下頜,嗓音冷冽:

“帶路。”

經理表情微僵,心理素質倒算強大,很快接受了來人性格冷淡的性格,他立馬點點頭:“好的,請跟我來。”

這家火鍋店內部面積接近四百平米,光是店內的攝像頭就有二三十個,領著兩人進了監控室,巨大的屏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實時畫面,桌前還有四臺電腦,經理介紹:“我們的監控室一般都有兩個人一同值班——”

徐既思對這些沒興趣,只偏頭問:“你們大概是幾點來的?”

楚盈回想了下,有些不確定:“大概十一點多左右?”

她記得出門那會是快十一點,從公司走過來大概花了十幾分鐘。其實小票上應該有時間,但是小票在出門的時候就被順路丟垃圾桶了。

“我們是在19桌。”

徐既思轉回頭看向經理:“19桌,十一點開始,是哪臺監控?”

旁邊值班的人立馬舉起手:“在我這裏。”

他很快給幾人調出那個時間段的畫面,果然是十一點出頭的時候,楚盈和羅卉兩人被人領了進來。

一開始兩人都是說說笑笑,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,他加了倍速,過了十分鐘後,楚盈和羅卉去拿調料,位置上沒人,徐既思看了眼旁邊的屏幕:

“調料區的監控在哪?”

“在我這邊。”

另一個人邊回應邊翻找到這段時間的錄像,戴著眼鏡框的男生很快出現在視野,徐既思一眨不眨盯著畫面,看見那人“無意”擦過楚盈的腰時,目光分明刻意往她那看了好幾眼。

這幾乎可以確定,對方那一下並不是意外,至於究竟是在調料區看見時才起的想法,還是早有預謀……

男人渾身的氣場頓時冷了下來,他面無表情地開口:“等會把所有這個人出現的監控時間全找出來。”

“啊?”

其中一名值班人員瞪大了眼,他並不知道來人是誰,只是聽從經理的要求來翻找監控,本以為只是這一會的功夫,哪知還有這種要求,他沒忍住出聲:“這工作量未免也太——”

話音未落,卻被經理瞪了眼。

“讓你做你就做,我又不是不給你發工資。”

徐既思視線輕掃過對方,聲音平靜:“我按三百的時薪付,只要這個人出現的地方,全部找出來。”

沒想到能有這種好事,那人張大了嘴,又看向經理:“真、真的假的?”

經理都楞了一下,反應過來又一把拍上他的肩,“徐先生的話哪能有假!”

雖然他也不知道這位到底是什麽身份,但能讓商場負責人直接聯系上他,地位一定不一般,自然不可能有說謊的可能性。

那人眼睛很快放了光,連忙轉頭:“行,行,我今天就加班全給您找出來。”

“那個,”另外一人試探地問,“請問,我也有嗎?”

徐既思微微頷首。

兩人肉眼可見地有了動力,楚盈終於回過神,睜大了眼,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:

“也沒必要找這麽細吧……”

做多少事拿多少薪資,她對於給錢讓人辦事這點並無意見。

只是,為了她的事,讓徐既思費太多精力和成本,她會很不自在。

過來前,徐既思只是隨意說了一句“看一下”,她也沒細思這三個字下需要做的內容,可到現場才意識到,這輕飄飄的三個字裏,需要多少人力與時間。

如果徐既思沒有這個身份和地位。

又或者說,如果只憑她一個人,她要想達到一樣的結果,過程裏需要付出的時間、精力、金錢,都要更多。

“錢”,成了其中最不值錢的一項。

他一通電話便能解決的事,如果只憑她一個人,大概說爛了口舌也難以要求對方像此刻畢恭畢敬心甘情願。

而在沒得到沒結果的這段時間裏,驚懼和害怕會一直影響著她的情緒,甚至會牽連到她的日常和工作。

他也大可以讓其他人來處理這些事。

畢竟對他而言,錢不算什麽,身份可供他指使的那些事也不算什麽,像他們這樣的人,需要上心的精力與時間成本遠比這點錢來的重。

楚盈忽然又意識到什麽。

徐既思這樣身份的人,一分一秒的時間都可以直接與金錢地位畫上等號。

剛剛進來時,面對經理流程式的問候,他都懶得說一句廢話。

可現在,他卻親自願意花時間,為了她的一句“感覺”,花時間看這些枯燥的監控畫面。

如果此刻她並沒有一同跟來,不知道他為了她的事都做了什麽,這種感覺還不會這麽強烈。

可當她站在這裏,看徐既思微微弓身,五指搭在桌上,黑眸認真看過監控裏的每一幀畫面,只為了做到他所承諾的那句給她一個結果。

酸澀毫無預兆地又湧上胸腔,心口充盈著說不上來的情緒,楚盈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。

直到耳邊忽然響起一道不確定的猜測,鼠標聲連響數下,其中一人將面前的視頻放大:

“這裏,他是不是換了身衣服,在兩位女士一起出去後,也跟出去了?”

楚盈的思緒一時被這聲拉扯回屏幕,她往前走了兩步,探過身,對方將進度條往前退了十秒,又重新播放。

“你們看,這個身影是他沒錯吧?”

畫面角落裏的身形不再是她印象裏的衛衣,而是換了件漆黑的沖鋒衣,跟他最初給人的斯文感完全不一樣。對方甚至不知從哪拿出來了頂黑色的帽子,他壓了壓帽檐,如果不是他正好在監控視角範圍內做了這樣的動作,讓人看見了他那個標志性的黑色鏡框,恐怕還真很難將對方認出來。

他大概是真的近視,否則不可能在連衣服和帽子都知道換上的情況下,還不摘眼鏡。但也大概還可以排除他是蓄謀已久的可能,否則他一定不會戴這麽顯眼的眼鏡,也可以選擇在變裝前戴上隱形眼鏡。

也就是說,他極有可能是因為,在被她拒絕後,才萌生的想法。

楚盈頓時脊背發涼。

如果他沒有這樣刻意做這些改變,她還能安慰自己,或許對方也只是正好吃完了這個點離開。

可他竟然做了這樣充足的一套準備。

就幾乎可以確認,他的確是準備跟蹤她們。

當時羅卉正跟她聊著天,她們根本沒想過會被人跟蹤,完全沒有發覺不對勁。

楚盈又想起剛才在街上覺察到的那道陰冷目光,後怕又冒上心頭。

如果當時徐既思沒出現。

她不敢想象對方是不是會對她做什麽。

從未想過自己距離危險這麽近過,她幾乎有些難以呼吸,女孩無意識咬緊了唇,直用力到下唇都泛了白,手指攥緊了衣角。

一只手忽然輕覆上她的手背。

那人掌心寬闊而幹燥,溫熱觸感順著手背上攀,楚盈一滯,稍一偏眸,就見對方修長的五指輕張,將她整只手都覆緊。

他又緩慢屈緊五指。

大掌輕而易舉地將她整只手包進掌心。

她在這時聽見他壓低而篤摯的聲音,踏實安心。

“我會一直陪著你。”

“——別怕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表白後的小徐是直球選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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